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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2章 過痕(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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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2章 過痕(14)

宋安:“師兄, 這香料是什麽?”

君辭展開手心,牡丹胭脂躺在手中,“這個。”

宋安拿起, “這胭脂不是山雲閣......山雲閣東家是太子!”

“這胭脂就是導致李公子死亡的原因?”

君辭把胭脂放置一側,“這款胭脂京城多數姑娘都在用, 裏面的香料與陳常山的相似, 只是包裝不同。破酒樓姑娘來去眾多,用此下了藥,導致他的死亡。”

宋安在君辭身邊坐下, 嘆息道:“師兄......背後之人布局縝密,我們在明他在暗,在他露身之前,我們不可貿然動手。”

沈知梨提議道:“只能待陛下壽宴入宮先探個究竟吧。”

“小姐……”凝香垂頭喪氣走來。

沈知梨迎上去, “凝香,你可有事?”

凝香搖頭, “我沒事, 給小姐惹禍了……”

沈知梨安撫道:“不礙事, 他本就是潑臟水,不是你的錯。”

凝香:“小姐……壽宴帶上我吧, 若是李相國刁難, 你就把我交出去……”

壽宴不許帶下屬, 過分詭異。

沈知梨凝眸望向鶴承淵,她如今都不敢私做決定了, 都需先詢問他一眼。

鶴承淵回視她, 一言未發, 但目中未許。

沈知梨正醞釀如何回絕。君辭替她道:“入宮若是出了事,我們都護不住你。”

凝香固執道:“我不會惹事的。”

沈知梨:“凝香, 在王府等著我。”

主子發話,凝香只好作罷。

夜深人靜時,沈知梨翻進鶴承淵的窗,她蹲在窗臺上,擡眼正撞上一雙邪魅的眼眸。

鶴承淵衣裳大敞,半身肌膚裸.露在外,半依在床頭擺弄他手裏的刀,眼神慵懶斜望向她。

“沈大小姐,現在喜歡爬窗了?”

刀影在他亮上閃過,“偷偷摸摸做賊,刀容易失手。”

沈知梨伸入房中探地的腳默默收回,抱著腿蹲在窗臺上,“我那個......看你門鎖了。”

鶴承淵兩指輕揮,靈力勾開門,門輕而易舉推開。

“何時鎖了?”

“.......”

他睡覺不鎖門啊......

他再擡指,門“啪”一聲關上,幹凈利落,清脆落鎖,“找我何事?”

“你還在生氣?”

鶴承淵面無表情看著她,將刀飛出去,紮在桌上,縮進被子裏,翻了個身。

肩膀與肩胛骨結實的肌肉暴露在被子外頭,手臂隨意壓著被褥背對她而睡。

寂靜夜色下,白色床幔飛舞,衣領垂掛,脖窩延伸至肩膀恰好的弧度尤為勾人,發絲披散搭了幾絲在頸處,沈知梨不受控制目不轉睛盯著,喉嚨幹澀吞咽,臉頰漲紅。

他果然知道......怎麽勾引她......咳咳......雖然他是無意之舉。

她隨意找了個話題,掩飾自己‘不善’引起的尷尬,“那個......白日裏,你為何不同意凝香隨我入宮。”

床上的人動了一下,往裏挪了些。

“......”

怎麽了......不想和她說話嗎?

“其實做個假身份也不是不可以......”

她話說一半,鶴承淵打斷道:“你不覺得你已經夠給人添麻煩了嗎?”

“那護一個也是護,護兩個也是護,何況我......不是有你嘛......”

“她是我誰?”

沈知梨低笑一聲,“那我是你誰?”

“......”

“你怎麽不說話?嫌護我很麻煩嗎?君辭和宋安就不會嫌我煩。”

床上傳來陰沈一聲,“......滾出去。”

“不要。”沈知梨雙腳放下窗臺,手撐兩側晃蕩雙腿,她耐心道:“對女孩子家要多些耐心,女孩子哄哄就好了,你老說滾啊,添麻煩的,以後就不會再麻煩你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床上傳來窸窣聲,他仍背對她而睡,胳膊縮到被子裏,露在外的肌膚全藏起來,一點都不給她看了,就留顆腦袋在外。

窗外月光皎潔,撒入一地銀霜,沈知梨發絲被風吹動,長長的灰影拉入室內,她坐在窗臺雙腳懸蕩著。

半晌,她眉眼含笑道:“男子呢?哄哄能好嗎?”

“阿文、阿南、阿北,我一個不認識,都是我隨口瞎說的,今天那個更加不知道了,你看他今日喊的是懷淑郡主,他連我名字都不知道,就說個郡主,那知道郡主的多了去了,他肯定不安好心想來攀關系。”

她默了會兒,解釋道:“還有......以前去破酒家,都是和其他世家小姐一起去的,那麽大圓桌,怎麽可能我自己一個人坐,那......那之前都是她們找的小郎君,我可沒找.....咳......絕對沒有,我發誓......”

“我不喜歡濃妝艷抹,花枝招展的小郎君,他們對誰都一副殷勤笑臉,我不喜歡。我喜歡只對我笑的,只給我摸的,能堅定不移選擇我的。”

沈知梨故作沈思,逗趣道:“要是我喜歡的小郎君能翻過身來就好了。”

床上安靜了許久。沈知梨嘆了口氣,真沒意思......脾氣太大了,不想哄了......一生氣就兇巴巴的......

她準備收腳離開時,他坐了起來,側過身看向月色籠罩下的她。

沈知梨對他揮手打招呼,發絲靈動,“小郎君睡醒了嗎?”

“......”

他別過頭,盯住掛著的床幔,給自己找了個事,拆開床尾的紗幔,仿佛因為月光睡不安穩,起來的目的是為了阻隔光線。

沈知梨打了個哈欠,也有了些困意。

握著紗幔的手頓住,未許它垂下,他將目光移了回來。

她雙手環胸,正經道:“小郎君今日又兇又粗暴,是不是欠我一個道歉?”

“......”

沈知梨眉頭輕佻,“不說?不說算了,我好困,先走了。”

“抱歉......”

她怔了一會兒,“噗嗤”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。上輩子哪能聽見這話啊,簡直是破天荒了!

鶴承淵惱羞成怒,怒氣將臉漲得通紅,一氣之下垂落床簾,怒言硬是憋著一句話沒說。

沈知梨瞧見他把床簾全垂下來,忽隱忽現的影子依然坐著,通過薄紗望著她的方向。

她及其大度似得,“你的道歉我接受了,原諒你了。”

“......”鶴承淵氣得牙癢,滾字到嘴邊生硬咽下去,“......出去。”

沈知梨笑瞇瞇道:“最後一個問題,我是麻煩精嗎?”

聲音磨著後槽牙,從簾子裏透了出來,他道:“不麻煩。”

沈知梨忍著笑意,“那入宮能帶凝香嗎?”

“不能。”

她也不再逼迫,“好了好了,小郎君早點休息,我先滾蛋啦。”

說罷,她從窗臺翻了出去,貼心把窗帶上。

月色阻隔在外,房中陷入孤寂,床簾撩開,薄霧之下是雙流光繾綣的眼睛,它定定望著緊閉的窗,許久之後,低眸看著床邊多出的新枕頭。

.......

皇上壽宴,前一天早晨,沈知梨睡得正迷糊,突然房門被急躁敲響,開門後凝香十分慌張抓著她的手。

沈知梨:“怎麽了?出什麽事了?”

這時,鶴承淵從旁經過,駐足於此。

凝香:“我......我今早聽說,李公子的屍體......不見了。”

“什麽!!!”沈知梨震驚望向鶴承淵。

簡單收拾後,他們一同前往衙門,君辭與宋安早已在此。不光李公子的屍體不見了,連驗屍的仵作都死了.......躺在血泊之中。

宋安見到鶴承淵來後,將人拉到了一旁,避開了所有人。

仵作的屍體已經被處理了,君辭蹲在一攤血跡前,他的身邊站著兩個面色凝重的官府之人。

“殿下......按計劃今日該處理李公子的屍體,昨夜怕出事,仵作便守在了此處,晨時,天還未亮,我們安排了出城的馬車準備接應仵作,結果到這就發現......他不見了,地上有一攤血跡,而......原先放李公子的屍床,揭開白布後......是仵作。”

凝香慌不擇路躲在一邊,“小姐......現在怎麽辦......”

沈知梨也意識到事情脫離了掌控,一次又一次打他們措手不及,堵死後路。

她向君辭走去,“師兄......”

君辭觀察著周圍,他的人功夫都不低,仵作的功夫算得上上層,四周有打鬥痕跡,但痕跡範圍不遠,說明仵作並沒有掙紮太久,就被一擊斃命。

“你去宋安那,他知道內況。”

沈知梨朝宋安去。

宋安尋了個無人聽角的地方,沈重道:“是黑衣的手法。”

沈知梨:“!!!你確定嗎?”

宋安頓了會兒,沒說話,看來他對這個判斷也無法肯定。

鶴承淵擡眸問:“驗屍了嗎?”

宋安:“仵作......身上傷口眾多,一具屍體上,出現了三種殺法......甚至無法推斷......哪一個才是致命傷。”

“三種!”沈知梨不可置信,“有三方取命?”

鶴承淵掃視一圈,否了這個猜想,“一方一人。若是三方,打鬥範圍不會這麽小,並且殺手最忌相撞目標,殺手所承人不同,相撞必須要把其他殺手一起解決,這是買兇令裏最重要的一點。門窗沒有破損,沒有逃跑追殺痕跡。所以只可能是一人所為。”

沈知梨疑惑道:“一人,用三種殺法?這是為何,一種不是就夠了嗎?劫走李公子既然是目的......”

她楞了會兒,大膽猜測道:“宣戰?!”

鶴承淵轉首問宋安,“傷口眾多,你為何猜測是黑衣所為?”

宋安:“我也不太確定,他和黑衣的殺法相近,但不完全一樣,所以我想另外兩種可能是為了掩飾?”

“對了,其中一種是細線絞殺。”

“細線!”沈知梨驟然望向鶴承淵,他很快讀懂她眼底的震驚與猜測。

鶴承淵接話道:“黑衣刀殺為組織所用,用於宣戰制造恐慌。細線絞殺不是普通人輕易可控。與黑衣殺法相近因是此人鮮少在組織當中,所以手法生疏,細線才是他的順手武器,另一種普通殺法或許不是用來掩蓋刀殺,而是用來掩蓋細線。”

宋安恍然大悟道:“不錯!普通殺法確實圍繞在細線左右將血肉攪的模糊不清,要不是大師兄觀察仔細還發現不了。”

沈知梨:“用細線最順手的......只有一種人......”

宋安:“何人?”

“影子傀儡師。”

“沒錯!”

沈知梨若有所思,“可有關於影子傀儡師的來歷故事?”

宋安:“那恐怕要去找個說書人了。”

沈知梨:“說書人......不正有一位認識的?”

三人偷偷從衙門離開,未驚動任何人,說書人住處宋安倒是知道,那日追宗到了附近。

推門一看,屋裏包裹已經收拾了,沒了痕跡。

宋安:“叫他跑了!他跑什麽!”

沈知梨:“怕有人滅口?”

“不會滅口,他的任務還沒完成。”鶴承淵在屋內查看一圈。

宋安握緊劍柄,“任務?!可是我那天可是把刀架他脖子上逼問的,他都小尿了,攤在地上。”

“時候沒到,是何任務,他還未收到通知。”鶴承淵蹲在一處,通往後院的室內門角有一層從外帶入的淺灰,其中夾雜了一點容易忽視的濕泥,“後院。”

宋安聞聲,如脫韁的野馬,一腳踹開院門,持劍沖了進去,說書人嚇得不敢動彈,沒一會兒他就將人帶到了房中。

鶴承淵找了個搖椅坐下,雙手抱臂,愜意翹起二郎腿。

宋安粗魯把人推進來,劍架說書人脖子,“過來!問話。”

說書人嚇得兩腿一軟,對著鶴承淵就跪了下去,他脖子發涼,轉頭對宋安道:“怎麽又是你啊,我真是什麽都說了,沒、沒有隱瞞啊,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。”

鶴承淵坐在躺椅上,前後晃動著。

沈知梨站在一邊等他發話呢,結果他就這麽看著她,“???”

鶴承淵擡擡下顎讓她問,“人給你抓來了,你要問什麽?”

說書人雙手合十求饒,“我什麽都不知道了啊,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,放過我吧,成嗎,你大人有大量......”

沈知梨讓宋安把劍收了,給說書人搬了把椅子,讓他坐著。

宋安不解,“還搬椅子啊?”

沈知梨:“我們是來問事的,又不是來審犯人的......”

這兩個人下手辦事真是迅速,眨眼間,一個說話,一個動手,她都還沒反應過來,說書人就已經跪在地上了。

鶴承淵不聞不問,從旁架上掏了一本書,隨手一翻開始翻閱,打發時間。

沈知梨問到說書人,“關於影子傀儡師的事,你知道多少?”

“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,放過我吧。”說書人淚水直流。

宋安劍鞘往他脖側一架,“你不能不知道,快說!再不說,刀了你!”

沈知梨:“......”

好......粗暴,不過危機性命這招確實好使。

說書人立即道:“我說,我說,能不能......把劍先收了。”

沈知梨給宋安遞去眼神,他得令將劍收起。

她道:“影子傀儡師從何時興起的?”

“八年前.....或、或許沒那麽早,但應該差不多......那時沒什麽人知,這邪術,說是用人影子做交換就可得到任何願望,財富、美貌,什麽都可以。”

沈知梨:“紅棺鎖影?”

“不、不錯,而且這東西,不是想求就能有,還得看緣......這看緣,就是、就是,身入紅棺,符咒顯就說明有緣。”

“遭鎖影後,會生何異像?”

說書人:“這人不會有異樣,與正常人無異。但是那口紅棺就不可再開亂動,否者就會被厄運詛咒,一個村子都會遭殃。”

“沒有異樣?!”

“是、是啊......所以去試的人很多,最後遺憾而歸的也多。”

“那他們得到所要之物了嗎?”

說書人:“得、得到了,尤其是財富,一夜暴富不是妄談。”

沈知梨有些想不明白,沒有異樣,反得財富,他們損失的代價到底是什麽?

腦海靈光閃過。

她忽而道:“所有人都知道影子傀儡師可以換物,去的人也多,那麽......如何才能有緣?”

說書人為難道:“這我哪知道啊......我要是知道,我早就能換上了。”

沈知梨凝眸,嚴肅地道:“你要是換到了,你早成幹屍了。”

說書人脊背發涼,哆嗦道:“你、你胡說八道什麽呢。”

沈知梨:“我問你,人人都知影子傀儡師可換物,尤其是財富換的最多,那最後那些人呢?換到物之後的人呢?去哪了?”

說書人呆滯兩秒,仿佛這個問題把他問倒了。對啊,這人之後去哪了呢,最開始風聲突然起來,大夥也是看到他金銀珠寶不少。

“揮霍了。”

“還有呢?”沈知梨繼續問道:“他可以換一次,是不是可以換第二次?”

說書人:“第二次,我倒是沒有聽過。不過大多數人一夜之間得到一筆巨額的財富,不勞而獲,身無異樣,不是揮霍......低調行事?”

“低調行事,是怎麽個低調法?”

“從、從知道他富有之處,搬離。”

宋安驚呼道:“所以!根本就沒有人見過這些人最終去了哪裏!他們被影子傀儡師鎖定了!所謂的鎖影,不過是定住這人去向,最後將人做成傀儡!為己所用!”

說書人渾身發抖,嚇得抱頭,“傀儡!做成傀儡?!”

沈知梨正色道:“現在,我再問一遍,這些人的共同點是什麽?”

說書人:“這、這我真不知道啊,什麽人都有,那誰說的出來啊。”

宋安把劍鞘又架了上去,“你說的出來。”

沈知梨附和道:“把你知道的一些人,說出來就行。”

說書人劍架脖子,渾身發抖,“好、好賭,好色......”

沈知梨總結道:“欲望。”

宋安逼問:“還有呢!”

“身有殘缺......或、或是.....家有喪事......?”

宋安:“這些人,許的願應該不是財富了,不該是重得?重新擁有。”

“是......不過這願意難現,所以一般也是......給錢。”

宋安:“又是錢!那直接許個只能兌換財富不就完了,幹嘛說什麽都能實現?”

沈知梨洞察異樣,“若是只說財富,那麽影子傀儡師只能得到欲望那層的人,這層人所能帶個影子傀儡師的作用最低。”

說書人:“還有就是含冤含怨的人。”

沈知梨:“應該還有,一直都是負面,沒有正面的?”

宋安:“正面的誰會去求啊。”

沈知梨:“若是被迫送去換財富的呢?”

宋安面色沈重,“自己沒有緣,於是用家裏人去換?可是家裏人也不一定有緣啊,再說了,負面都不一定有緣換,何況正向的,更不可能了。”

說書人也不知道了,大部分都是那些想要錢的人,“還有......沒了啊......一般都是自己去的,那麽多錢誰會分給別人啊,傻了吧,裏面可全是金子!滿滿當當的金子!”

沈知梨:“全是金子!”

“對啊,會根據緣分所得,有些人多,有些人少,聽說還有的能得十大箱呢!”

說書人望著他們幾人,許久都無人再開口,“還、還有要問的嗎?沒有的話......我......我就先走了......破酒家出這麽大的事,我、我就是個說書的,別一會兒把我關進去了啊,那我靠什麽吃飯啊......”

沈知梨看什麽也問不出來了,便讓宋安把人放了。

宋安把人從後院丟出去,走到沈知梨身邊,“要我說啊,入棺試試不就知道了?”

沈知梨:“入過了......”

“!!!什麽時候!”

沈知梨:“我和鶴承淵在餘江時就入過了。”

“符咒開了?!”

“應該算是......開過了。”

宋安問到關鍵,“那錢呢!金子在哪啊!”

“......沒有。”沈知梨:“能活著不錯了。”

她準備問鶴承淵有何見解,回頭一瞧,他滿身通紅,捧著本書專註研究著。

“看什麽呢?”

走了兩步,忽然一頓,甩頭往旁邊書架看去,成片的春宮密事!

太陽穴突突猛跳:“!!!”

竟然忘了,這說書人原是寫男女之事的!

她一把將鶴承淵手裏的書抽走,“你......你......那什麽......不能看......”

宋安伸過腦袋來,“師兄看什麽呢?”

“你也不準看!”沈知梨把書一掌拍在桌子上,“我、我的事問完了,快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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